2025-05-11 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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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为新生儿监护中心的护士,我们如同站在时光的褶皱里,用被消毒液反复浸泡的双手,托举着那些提前降生的星辰。
初到监护中心时,科室负责人关于手卫生,对我们耳提面命。七步洗手法要精确到指缝的弧度,连指甲缝里的微尘都要驱逐出境。那时尚未懂得,这些被手消液腌渍得发白的掌纹,终将成为托举生命的经纬线。
我们的双手在蓝光灯与呼吸机之间游走,如同调试精密仪器的琴师。静脉穿刺时针尖倾斜十五度,更换尿布的动作要比蝴蝶振翅更轻。最难忘某个凌晨,当胎龄30周的婴儿突然攥住我戴着的薄膜手套的手指,监护仪上的心率曲线瞬间绽放成鸢尾花的形状,那不足5牛顿的握力,却让整片星云在眼底震颤,整晚的疲惫烟消云散。
在这个家长不得入内的方寸天地中,我们成为传递体温的中继站。家长们提前预约的视频拍摄是神圣仪式,消毒后的手机镜头要捕捉婴儿挥动四肢的0.3秒瞬间,竭力获取婴儿天使般的笑容。给躁动的宝宝包裹“鸟巢”时,无菌床单折出的褶皱必须精确模仿子宫的弧度。
夜班时段的监护室最接近宇宙原初,中央监护站的屏幕闪烁着星群般的光,呼吸机的气流声在寂静中放大成潮汐。
此刻又值暮色四合,消毒液顺着掌纹渗入肌理。暖箱里的小家伙们正在练习自主呼吸,胸廓起伏如浪花轻吻沙滩。常常盯着被手消液浸渍得脱皮的双手发呆,再看向暖箱里安睡的婴孩时,我想那些我们托举过的星星,此刻正在人间,发出温柔的光。



